◇◇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   中国稀土开采的沉重代价:环境污染、民众健康受损   记者:KEITH BRADSHER   2025年7月5日纽约时报   中国掌控着全球稀土金属开采和精炼的绝对主导权,尤其在数种关键稀土品 类上近乎垄断。这一优势使中国政府扼住了全球贸易的战略咽喉。   但在中国北方,几十年的稀土精炼产生的废弃物倾倒在一个面积达11平方公 里的人工湖里。在中南部,稀土矿的开采已导致几十个绿意盎然的山谷被污染, 山坡被挖到只剩下贫瘠的红土。   中国为获得稀土行业主导地位付出了沉重代价,多年来,政府在很大程度上 容许了严重的环境破坏。相比之下,工业化国家的监管更为严格,早在20世纪90 年代就不再接受稀土生产造成的哪怕是有限的环境损害,导致中国以外的稀土矿 和加工厂关闭。   中国稀土生产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当属包头及其周边地区。包头位于内蒙古, 是一座拥有200万人口的工业城市,它地势平坦,北接戈壁滩。包头自诩为世界 稀土之都,但几十年的稀土生产监管不力让这座城市及其人民深受其害。   一个被称为“尾矿库”的人工泥浆湖占地达11平方公里,里面堆存的是把金 属从矿石中提取出来后余留下来的废渣。泥浆在冬天和春天变干,导致湖面上飘 扬着含有铅、镉以及其他重金属粉尘,据中国学者发表的学术论文,其中包括微 量放射性元素钍。   在夏天的雨季,泥浆湖面变成了一层包含有毒物质和放射性钍的积水。这种 危险的混合液体从湖底渗漏到地下水层。   该尾矿库在黄河以北10多公里的地方,建于20世纪50年代,修建时湖底没有 铺设厚厚的环保防渗层,这种防渗层在20世纪70年代成为了西方国家的行业规范。 包头尾矿库面积巨大,重新铺设防渗层不是容易的事情。   政府的环境整治努力帮助缓解了稀土行业的部分健康和安全风险。但中国的 学者和其他专家警告说,多年来的不良做法和监管不力带来的环境损害依然存在。   “越靠近尾矿库,污染状况越严重,环境生态风险越高,”内蒙古科技大学 的学者在今年1月发表的一篇研究论文中指出。   位于北京的部级研究机构中国科学院的研究人员去年在一篇研究论文中也发 出过类似的警告,称包头地区存在“严重的大气和尾矿库污染”。   包头市生态环境局负责辐射安全监管的办公室曾在2009年警告说,在包头市 以北约130公里、位于戈壁滩的白云鄂博矿(这里生产铁矿和稀土元素矿),矿 石中的放射性钍“以废渣、废水和(粉)尘的形式排入环境”。一篇2003年的论 文发现,受稀土工业环境污染的影响,包头市儿童中存在智力发育迟缓的问题。 另一篇发表在2017年的论文发现,包头儿童的尿液中稀土元素的含量仍高达可能 对健康有害的水平。   白云鄂博矿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矿,该矿生产中国的绝大部分轻稀土,例如用 于炼油的镧,以及中国的大部分中稀土,例如战斗机和导弹磁体用钐。中国在与 美国和欧盟的贸易争端中,自今年4月起全面停止钐的出口,并对重稀土的出口 进行限制。中国的重稀土矿位于中南部的龙南地区。   政府在2010年、2011年开始进行环境整改之前,中国中南部的许多非法矿山 曾把含有酸和氨的废水排入小溪,给附近的稻田造成了严重污染。   中国领导人们十多年来一直在努力对稀土行业进行环境整改,已经投入了上 百亿人民币。   “一些地方因为稀土的过度开采,还造成山体滑坡、河道堵塞、突发性环境 污染事件,甚至造成重大事故灾难,给公众的生命健康和生态环境带来重大损 失,”中国国务院曾在2012年发布的《稀土状况与政策》白皮书中这样写道。   我曾在2010年去包头那个尾矿库做实地探访,将库区围起来的不过是一条用 土堆成的护坡道。尾矿库的北边是稀土精炼厂,工厂的设施那时很简陋,工人们 搅拌着大桶里的东西。据中国专家当时的说法,附近的一个居民区有很高的污染 致病率。包头也笼罩在雾霾之中,空气里有略带金属感的刺鼻气味。   如今环境整改已取得了一些看得见的进展。我今年6月初回到那里时看到, 护坡道已明显地用石头进行了加固。护坡道的外边还修了一条用混凝土围筑的护 城河,能堵住从护坡道里渗漏出来的泥浆。   附近的居民区已迁到了包头市污染较少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用钢墙修建的 工棚。周围没有多少人。雾霾也消失了,空气的气味清新。   尾矿库的粉尘问题更难解决。稀土的提取需要用酸来将其从自然界的化合物 状态中分离出来。这个过程几乎不可避免地将放射性钍释放出来。包头的工厂几 十年来一直将钍直接倾倒在尾矿库里,而不是像西方国家那样,将其储存在专门 地点。   内蒙古政府虽然已在2015年宣布,精炼厂已开始在排入尾矿库之前对废料进 行处理,但没有具体说明钍的处置方案。   苏联时代,爱沙尼亚一家稀土加工厂尾矿库的含钍尘埃曾飘越过斯堪的纳维 亚半岛。1991年苏联解体后不久,欧盟耗资近10亿欧元,在老库邻近建了一个有 三米厚混凝土墙的新库,将泥浆从老库转运到新库,然后用了一个九米厚的泥土 层将其覆盖起来。   包头尾矿库存放的泥浆量比任何地方的都多,因为里面除了稀土加工产生的 废水,还有数量巨大的铁矿石加工废渣。任何将泥浆搬到别的地方储存的努力将 面临巨大的组织工作挑战,我6月份去那里时,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清运尝试。   但就在持续推进环境整治的同时,中国当局已在越来越严格地审查有关稀土 行业污染的讨论。中国官媒十多年前曾报道,稀土工业产生的粉尘污染导致羊等 牲畜死亡,包头附近的数千亩草原被禁止放牧。但如今在中国境内的网上,几乎 找不到任何有关上述事件的报道。   对包头稀土行业的监管颇为复杂。中国的污染监管主要由省级政府负责,对 包头来说是内蒙古自治区政府。   但内蒙古自治区政府也是包钢集团的拥有者,这家矿业和化工巨头经营着白 云鄂博矿、钢铁厂,以及包头的大部分稀土精炼厂。从毛泽东时代以来,包钢一 直是中国军工产业的重要支柱。包头博物馆自豪地宣称,包钢曾在20世纪50年代 为中国的坦克和大炮生产了大量钢材。   今年6月初去包头时,我和两名同事在公路上被八辆里面坐有警察和包钢保 安的车拦截。我们被带上一辆警车,然后被带到包钢总部的一个警卫室。我们在 那里被扣留了两个小时,经进一步盘问才被释放,警卫室外面当时有21辆警车和 当地官员的汽车。我们被告知尾矿库是“包钢的商业机密”。   那里一名自称在包钢稀土子公司工作,但没有透露姓名的女士说,包钢拒绝 对本文置评。   我今年4月去龙南附近生产重稀土的主要山谷走访时,也看到了环境改善的 些许迹象。   在一个位于最大矿场边的小尾矿池可以看出池内壁上有黑色内衬,似乎是一 种控制污染的尝试。   但一条从山谷流出、途径几座更小矿场的小溪是鲜橙色的,里面冒着神秘的 水泡。   Li You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Keith Bradsher是《纽约时报》北京分社社长,此前曾任上海分社社长、香 港分社社长、底特律分社社长,以及华盛顿记者。他在新冠疫情期间常驻中国进 行报道。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XYS20250710) ◇◇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